畢馬威李煒：在水務一體化趨勢下，地方水司如何實現轉型戰略？

2022年8月25日，在2022（第七屆）供水高峰論壇上，畢馬威企業咨詢(中國)有限公司政府與基建業務合伙人、國家發改委財政部雙庫定向邀請專家李煒以“水務一體化趨勢下的地方水司轉型戰略”為題做了演講。李煒表示，特許經營最早主要是在污水、供水、固廢等領域被廣泛推廣，市政公用的市場化是目前最成熟的。畢馬威已經為一些水司做過戰略咨詢服務，包括水司“十四五”戰略的制定、業務轉型戰略和其他戰略工作的推進等。論壇現場，李煒分享了這部分咨詢服務過程中的體會與感觸。

李煒

在水務市場中，地方水司有哪些優勢與劣勢？

李煒按照標準的戰略咨詢方法論介紹了目前我國地方水司的現狀。

根據國家統計年鑒數據，2020年“水的生產和供應業”規模以上企業2755家，其中國有控股1650家。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2017-2021《中國統計年鑒》

數據表明，地方水司的水務市場是非常大的。李煒表示，現行的財政制度情況，呈現出一個獨立財政就會有一個水務企業的現象，對于較大的城市或經濟較好的城市，一個地區則會有多個水司。

在李煒團隊做了一些水司的發展規劃后，總結發現，地方水司有著政府關系、服務范圍、財務、人才和技術五方面的發展優勢：

1、 政府關系：具有較強的地方政府關系；

2、 服務范圍：服務區域固定，具有天然壟斷性；

3、 財務：供水需求剛性，商業模式成熟，現金流較為穩定；

4、 人才：經過多年的發展，培養了大批技術人員和管理人員，有較好的人才積累；

5、 技術：在市政供排水技術上有較好基礎，具備一定的技術研發能力。

擁有優勢的同時，地方水司還存在著以下四方面的劣勢：

1、 業務結構單一，供水業務依賴過大（50%），供排水營收約四分之三：

2、 供水標準提升，供水管網改造壓力大，重資產屬性突出：

根據E20供水研究中心的測算，“十四五”期間全國供水管網改造的資金總需求大概在1500億元，分攤到每年約300億元。其次，水務行業具有固定資產投入大的特點。以某市水務為例，其固定資產占資產總額的比例達到85.5%。

3、 受傳統機制影響，整體收益水平偏低，營業利潤率7.5%-10%：

數據來源：國家統計局2017-2021《中國統計年鑒》

4、對外投資決策流程較長，市場化程度低，“走出去”動力不足：

6大機遇+4大挑戰

目前現狀來看，地方水司面臨著很多機遇：

1、 水價調整進入窗口期，未來收益有望好轉。

根據2021年《城鎮供水定價成本監審辦法》第45號令和《城鎮供水價格管理辦法》46號令，制定城鎮供水價格，以成本監審為基礎，按照“準許成本加合理收益”方法，先核定供水企業供水業務的準許收入（準許成本+準許收益+稅金），再以準許收入為基礎分類核定用戶用水價格。

2、水務市場化程度加深，有利于區域上拓展。

3、地方鼓勵水務一體化，為業務多元化提供契機。

例如，云南省人民政府辦公廳《關于印發云南省推進城鄉供水一體化三年行動方案的通知》（云政辦發〔2022〕70號）提出，以規模化發展、標準化建設、市場化運作、企業化管理、智慧化服務為原則，2024年底前，基本建成城鄉供水“一縣一張網”。

又如，成都市“十四五”水務發展規劃中提到“‘供排凈治’，促進水生態環境質量持續改善。‘供排凈治’一體化機制……對供水、排水、節水、流域治理等過程實施統一管理。”

4、 國企改革與混改提速，有利于地方水司加快轉型。

國企改革有利于加快地方水司進行體制機制創新。《國企改革三年行動方案》、《關于開展對標世界一流管理提升行動的通知》（國資發改革〔2020〕39號）要求完善中國特色現代企業制度，加快建立健全市場化經營機制，推進職業經理人制度和經理層成員任期制契約制度，完善以管資本為主的國有資產監管體制，加大授權放權力度，全面提升管理能力和水平。同時，各地大力推進混合所有制改革步伐，地方水司可通過混改促進內部治理機制的轉變，解決市場化經營的內部機制問題。

5、國內資本市場趨于完善，地方水司現金流穩定，適合資本運作。

目前國內主要交易所包括有北交所、上交所、深交所、港交所等，企業對接資本的渠道越來越寬。目前已經擁有40多家水務上市公司，如江南水務、順控發展、洪城環境、綠城水務、中山公用、粵海水務等。

6、水務需求多元化，催生新業務機會（如直飲水、再生水等）。

供水端，直飲水需求加速轉為新熱點。2021年3月《健康直飲水水質標準》發布，首次定義健康直飲水。目前，內蒙古包頭是國內唯一實現城市直飲水設施全覆蓋的城市。其他地區正在跟進，比如深圳計劃在2025年實現全城自來水可直飲，上海提出至2035年全市供水水質滿足直飲需求，湖南省2021年提出各地要分類推進二次供水和直飲水建設。

 處理端，再生水要求提高催生新商機。《中國城鎮水務2035年行業發展規劃綱要》要求“進一步拓展再生水利用途徑，顯著提高再生水利用率”，其中極度缺水型城市2025年再生水利用率＞80%；水資源緊缺城市2035年再生水利用率＞60%。

挑戰和機遇總是相伴存在的。地方水司面臨著以下諸多的挑戰：

1、 多類主體參與，市場競爭日益激烈。

 李煒介紹道，競爭主體不僅包括地方隊、國家隊，還包括跨國水務企業和少量民企。不僅如此，還有很多央企也關注這個領域并試圖嘗試進入。

2、供水普及率處于較高水平，供水市場增量有限。

數據來源：住建部歷年《城鄉建設統計年鑒》

3、行業運營規范要求趨嚴。

清理行業收費，運營規范要求趨嚴。如《關于清理規范城鎮供水供電供氣供暖行業收費促進行業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清理取消不合理收費、加快完善價格形成機制、嚴格規范價格收費行為、提升服務水平、改善發展環境，對地方水司傳統業務收入來源有較大影響。

4、特許經營制度走向規范，獲取項目難度增加。

以華東某省為例，該省要求進一步規范城市供水特許經營的授予：

1）新建城市供水項目，應按照《市政公用事業特許經營管理辦法》、《基礎設施和公用事業特許經營管理辦法》等規章通過招標等競爭方式選擇特許經營者，并由政府授權實施機構與中標特許經營者簽訂特許經營協議；

2）存量：現存尚未授予特許經營權的城市供水項目，市、縣人民政府應當依法依規授予相應供水特許經營權。對特許經營區域重疊、邊界不清的，要在與公共供水特許經營企業充分協商的基礎上，明確特許經營區域，消除和防止同一區域的特許經營權出現重復授予的情況。

地方水司如何轉型？

地方水司如何轉型？李煒給出了重塑戰略定位、優化業務組合、完善經營模式、理順價格體系、盤活存量資產、加快資本運作六條建議。

一、 重塑戰略定位。

將企業進行內外部環境分析，從行業發展趨勢及水司未來發展角度制定長遠戰略。

李煒以某地級市水司打造“區域水務公司”為例進行分析，重塑戰略定位可以分兩步實施：一是可對本市下轄區縣及周邊區縣水司進行整合；二是條件具備時，通過市場化方式“走出去”，成為跨區域/全國性水務集團。

二、 優化業務組合。

從市場吸引力和產業價值鏈等維度，對水務細分行業進行優先級篩選，構建水務業務組合。

以華東某公司“十四五”規劃為案例，水務行業產業鏈上游主要包括自來水生產和供應；下游主要包括污水收集、處理與排放以及如再生水利用、污泥處理等衍生行業。根據這些條件，將傳統業務、新興業務、潛力業務劃分出來。其中，供排水及水務工程作為傳統業務，并依據市場前景及企業資源能力確定直飲水、污泥處置等新興業務，工業污水、中水回用等潛力業務。

三、 完善經營模式、創新投融資模式。

地方水司可通過PPP、特許經營、存量盤活、股權合作等創新投融資模式，支撐戰略轉型及業務拓展。地方的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投融資路徑主要包括：

自2015年1月1日修正后的預算法實施，李煒表示，現在行業處在預算收緊或預算不充足的狀態，目前合規的融資方式主要有政府債券、PPP模式、特許經營，以及平臺公司做的存量資產盤活釋放。

四、 理順價格體系。

隨著供水價格管理辦法出臺并實施，在做好成本監審基礎上，地方水司迎來水價調整的窗口期。

《城鎮供水價格管理辦法》（國家發改委2021年第46號令）制定城鎮供水價格，以成本監審為基礎，按照“準許成本加合理收益”的方法，先核定供水企業供水業務的準許收入，再以準許收入為基礎分類核定用戶用水價格；調價及再談判。

如上海市屬供排水企業服務區域居民用戶水價于2021年調整，第一階梯綜合水價從每立方米3.45元調整為4.05元，其中供水價格由原來的1.92元調整為2.25元（增幅17.19%）；第二階梯綜合水價從每立方米4.83元調整為5.8元；第三階梯綜合水價從每立方米5.83元調整為8.79元。

五、 盤活存量資產。

供水已形成1.7萬億規模的存量資產，地方水務可通過REITs、TOT、股權轉讓方式進行盤活。

李煒表示，存量市場目前的主流模式是股權轉讓和TOT模式，REITs目前仍處在試點狀態。

注：

（1）以上圖表顯示為國有控股的水生產及供應企業數據；

（2）按規模以上（含國有、私營及外資等）統計口徑，2022年資產總額2.12萬億元。

有關股權轉讓，李煒以天津市北水業49%股權轉讓案例進行介紹：

天津市北水業公司于2005年注冊成立，是天津市自來水集團有限公司的全資子公司。2007年天津市自來水集團有限公司對天津市北水業有限公司49%國有股權向社會進行公開轉讓，公司49%股權評估值約6.98億元，掛牌價為9億元。

天津自來水集團通過向合格的社會投資者轉讓所持有的天津市北水業公司49%股權，與股權受讓方組建產權多元化的有限責任公司（稱“合營公司”）。合營公司在完成工商登記變更設立后，天津市政府（或其授權機構）與合營公司簽署特許經營協議，授予合營公司在營業區域內經營自來水業務的特許經營權，期限30年。期滿后，合營公司原有供水區域內的全部資產無償移交給政府或政府指定機構，并確保資產完好、滿足正常供水要求。

2007年8月22日，本項目在天津產權交易中心公開招標。項目在上報國家相關部委后，商務部、建設部、國家發改委、國務院國資委、國家稅務總局、國家工商局及國家外匯管理局等國家部委，一致認為本項目符合國家推進公用事業市場化改革的產業政策方向和原則，同時在公平互利基礎上最大限度地保障了公共利益。2008年5月，商務部正式對此項目予以批復。

在整個招商過程中，本項目從多個關鍵點，尤其是保障公共安全及公眾利益，實現國有控制力、規避關聯交易、合營公司供水銷售價格、期滿資產處置方式等方面，進行了探索與實踐。

本案例具有競爭總價+資產轉讓的交易特點，天津自來水集團與威立雅水務—通用水務公司以51%：49%的股份設立合資公司。天津市政府通過政府和社會資本合作，總計利用社會資本總金額達30.9億元（其中49%的股權轉讓價款為21.8億元，社會資本方承諾合營后提供發展建設資金人民幣9.1億元，使項目累計融資達人民幣30.9億元）。

關于TOT模式，李煒以TOT-凱里供排水PPP項目案例進行介紹：

供水資產轉讓：貴州省凱里市政府方轉讓凱里市自來水公司現有供水經營性資產70％的產權，由社會資本與政府授權主體組建專門從事凱里市城鎮供排水業務的項目公司，其中凱里市人民政府授權機構持有項目公司30％的股權，社會資本方持有項目公司70％的股權。

回報機制：項目公司在特許經營期限內，負責凱里市城市供水設施的維護、運營，并通過向用戶收取自來水費等方式收回投資并取得合理回報。

合作伙伴：最終擇優選定北控水務（中國）投資有限公司為社會資本合作方。

除主流模式外，現場李煒還介紹了REITs模式的應用范圍：

六、 加快資本運作。

地方水司在理順特許經營權、優化水價體系、整合資產和提升盈利水平基礎上，可探索上市資本運作。

地方水司上市依托的業務類型，從涉足業務領域的廣度，可以將城市水務上市公司分為三類：

依托單一水務，即單一依賴某一類水務業務的公司，如臺州水務，以自來水為主業，供水營收占比超過95%；

依托復合水務，即有以供水和污水處理兩類業務為主業的公司，如興瀘水務，供排水業務均有較高比重，分別為65%和35%；

依托綜合業務，如中山公用，2000年上市，2007年及以前主業是市場租賃，2008年注入水務資產后形成供水、污水處理、租賃業、物業管理等多個主營業務板塊。

上市前資產整合路徑，可以分為以下兩條： 

1、 整合發展水務資產，剝離非主業資產；

2、 重組重大資產提升盈利能力，實現上市。

上市路徑主要包括IPO和借殼，據E20統計，69%的地方水務企業選擇IPO，31%通過借殼上市。

以某市水務公司上市募投項目為例，通過以下流程圖完成資本運作，最終達到IPO的目的。

最后，李煒總結四點建議：在水務一體化趨勢下，地方水司可借助第三方專業機構智慧，加快戰略重塑（戰略規劃咨詢）、推進業務優化（業務發展規劃）、積極探索資本運作（上市審計、價格調整、資產重組、交易并購等）、促進管理再造（流程優化、薪酬激勵、風險管理等）。

編輯： 趙凡